向晚歌几乎不敢跟周放对视。

她不是觉得陈默不该死，只是单纯的怕周放伤心。

哎！

不过不需要她开口，周放看见她的表情就知道答案了。

“真的……死了……”

他的声音很低，只有他自己知道说了什么。

眼前是陈默扑过来时那张猛然变色的俊脸，那么真实，刻骨铭心！

江谨言不知道说什么好，带着人出去了。

向晚歌也不知道说什么好。

她本来想告诉他薇拉抓住了，所有人都落网了。

但是显然，此时的周放不关心这些。

她和楚玉也出去了，在外面隔着玻璃窗守着他。

周放躺在病床上一动都没动，仿佛无悲无喜。

一周后，国际刑警组织派专人前来把薇拉那一伙带走。

据说薇拉在看守所里几次三番企图自杀，不过都没死成。

走之前她想见周放，直接被布莱恩回绝了。

周放恢复的不错，大家见他并没有出现想不开等征兆，都松了一口气。

尤其是布莱恩，每天都泡在医院里，陪周放说话，解闷逗趣，只是不敢提陈默。

没人提。

这天布莱恩亲自帮周放擦了身，又端来医院配的营养餐放在架起来的小桌上，大大咧咧的笑道：“赶紧吃，早点养好伤咱们早点回去，哎呀，我都想我家宝贝了。”

周放的表情淡淡的，喝了一口粥，低着头貌似随意的问了一句：“他呢？”

布莱恩脸上的笑容一滞。

“伙计……”

“说吧，没事儿，尸体还在C市吗？还是，已经火化了？”

布莱恩看不见他的表情，听着声音好像正常，只是，一朵西兰花他夹了三次都没有夹起来。

布莱恩重重叹了一口气。

这个家伙今天刚能下床，果然，已经迫不及待的想去看那个人了。

“他还在呢，没人动他。”布莱恩拍拍周放的肩膀：“就你现在这个样子，还是别想那么多吧！”

“……”

周放果然没有再提起陈默。

布莱恩还以为他会老老实实养病，结果第二天他到医院来，病房的床上就空了。

陈默就在医院的太平间躺着。

周放把他从冷库里拉出来的时候，看到的是冻成冰块的陈默。

他在进入冷库前被人收拾过了，发型很整齐，身上穿的是他最喜欢的银灰色西装。

他双手放在胸前，如果不是眉毛和头发上的冰渣子，他的神情就跟睡着了一样。

“先生，需要帮忙吗？”负责看守太平间的工作人员见周放穿着病号服，身体很虚弱的样子，过来问。

周放点点头：“谢谢，帮我把他抱到那边的床上可以吗？”

“可以。”

工作人员把陈默从冷库里抱出来，当周放看见他僵直完全没有生机的身体时，他似乎才猛地意识到——陈默真的死了。

他的尸体就在他的眼前。

冻成了冰，再也不会说话，不会杀人，不会缠着他，不会追着他问那个他一直一直回避的问题。

周放的身体猛地趔跄了一下，差点摔倒。

他没有穿外套，太平间气温特别低。

本来周放还没觉得冷，这会儿，他的身体突然冷的发抖。

那嗤骨的凉意几乎是瞬间就袭遍了他的全身，迅速钻进骨肉，从内凉到外。

工作人员把陈默放到了旁边的小床上，他虽然搞不懂周放和死者是什么关系，不过见他几乎晕倒的表情，忍不住道：“有什么话就快点说，别耽搁太久，你知道的，要是解冻了……”

后面的话憨厚的工作人员没说，他摇了一下头，去旁边的休息室把他的军大衣拿过来给周放披在了身上。

周放一步步挪到床边。

以前他不止一次想，陈默要是落网了，他就解脱了，再也不用躲藏，不用再面对这个人。

他知道陈默早晚会死，不是死在仇家手里就是死在警察手里。

只是他从没想过，陈默会因为他而死。

并且还是为了救他。

这就是报应么？

他救了陈默，兜兜转转，最终，他还是把这条命还给他了。

周放的手抚上陈默的脸。

好冷。

那么冷，他肯定都感觉不到他在摸他。

这是他对他做的最亲密的动作，只是对方已经感觉不到了。

布莱恩找来的时候，周放已经在里面呆了十多分钟。

他冻得脸色发青，却紧紧盯着陈默的脸。

“你疯了？”布莱恩过去裹紧他身上的军大衣，把他往外拖。

周放挣扎了一下：“等一等，我还有些句话没有告诉他。”

布莱恩想骂人，不过，忍了。

周放刚才一直傻站着，没有开口说话，布莱恩不来的话，还不知道他要站到什么时候。

布莱恩的出现仿佛把他拉回了现实。

脸上浓郁的悲伤渐渐散了，他深吸一口气，笑了笑。

“我回答你两个问题。”他对陈默说：“其实我不觉得恶心，我那么说，是故意的。在我发现姐姐也喜欢你之前，我也是……喜欢你的，如果她没有死，也许结局就不一样了。不过，这些事我们说了不算，你我注定是两种人……你救了我，我会好好活下去，我还会跟我的女朋友结婚，就像以前计划的那样，所以你要记得，下辈子，早点来。”

布莱恩又想叹气了。

“伙计，别这样，陈默能够用他的命换你的命，对他而言肯定是一件幸福的事。”

其实布莱恩想说的是，陈默死到临头做了一件好事，他这辈子也算没白活了。

周放笑了笑：“我没事，你看我像有事吗？

“你是没事，只是你笑得比哭的还难看。”

周放虚弱的不行了：“伙计，别说废话了，我好冷。”

布莱恩赶紧过来把人抱了出去。

有的人，爱不了，恨不了，只能偷偷铭记。

“伙计，谢谢你。”

布莱恩眼眶一酸，他知道周放指的是他请人整理陈默遗容的事。

陈默那个人喜欢讲究，布莱恩也就是看在周放的面子上才那么做的。

“还有，把他火化了吧，就在C市买块墓地。他那样的人，也没有亲人了。”

“好，我帮你办。”

布莱恩记得，周放好像说过要在C市定居。